克里斯多福諾蘭(Christopher Nolan)的作品經常有鏡射、遞迴和套疊的概念,以《記憶拼圖》(Memento, 2000)的海報為例,男女主角蓋皮爾斯(Guy Pearce)和凱莉安摩絲(Carrie-Anne Moss)的拍立得照片就像兩張互相映射的鏡子一樣層層疊疊往內無限延伸。



諾蘭早年的短片《蟻獅》(Doodlebug, 1997)就已經具有這種概念,這是一部片長僅有三分鐘的16 mm黑白短片,一開頭的片名「doodle bug」之中的「oo」是一雙眼珠不斷左右轉動的眼睛,畫面展開之後原來是一個身穿吊嘎赤腳的年輕男子,手拿鞋子蹲在一間髒亂公寓的地板上,焦慮不安地朝四周到處張望,突然他向前撲身將鞋子往地板上用力拍打。他似乎是在追趕撲殺什麼小生物吧?那隻小生物在地板上四處亂竄,他將覆蓋在小生物身上的衣褲掀開,那竟然是一個跟他自己長相穿著完全一模一樣的縮小化身,縮小化身做了什麼動作,他自己隨後也跟著做同樣的動作,縮小化身拿鞋子猛力拍打地板,他也跟著拿鞋子猛力拍打地板上的縮小化身。這時候,他的身後出現了一個放大版的他自己,也拿著巨大的鞋子將他拍打撲殺!

這是部卡夫卡風格的心理驚悚短片,短短三分鐘就描繪出一個完整複雜的遞迴架構,我們撲殺螻蟻,同時我們也是被別人撲殺的螻蟻,就這樣可以沒有止境地往下和往上無限延伸。這也像是個無窮盡互相包覆的世界鏈,大世界裡面包含著小世界,同時也被更大的世界含括在其中。諾蘭在倫敦大學學院就讀英國文學時編寫了此片的劇本,然後在一個週末就完成了拍攝工作,他一個人身兼導演、製片、攝影和剪接,製作夥伴是他未來的妻子艾瑪湯瑪斯(Emma Thomas),而擔綱演出的是諾蘭的同學傑瑞米席歐柏(Jeremy Theobald),他後來也主演了諾蘭的首部劇情長片《跟蹤》(Following, 1998)。諾蘭這部早年實驗作品已經開始展露才華,氣氛處理絕佳,利用鬧鐘和電話這些道具就蘊釀出緊張不安的效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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